分析(五)
来源: 哔哩哔哩
2023-07-10 20:54:12

我们趁着夜色持行在宽敞的公路上,两岸树林高耸密布,路上有的只是摩托引擎发动的轰鸣声。路灯突然无缘无故地亮了起来。

“你待会儿有事吗,”他回头问我,“我想带你去个其他地方。”

“我今天晚上确实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资料图】

他的摩托在下个路口之后右转,拐进一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小路里。这条路上到处横板,据凯斯里说这段路程已经修了有五年之久,我们只好绕路而行。

这条小路越走越窄,越来越黑。他开始频繁地急转,车上的风也愈来愈急,让我感觉格外地清爽。在不知道拐到第几个路口之后,凯斯里用手指了指我们面前那个卖东西的路边摊,说:

“向右转。”

我这才发现那个卖东西的路边摊的右方有个巨大的绿门敞开着。他如他所言拐进了那道大门里,我这才发现里面藏着几座灰溜溜的小矮楼。他在里面继续左拐右拐,我逐渐发现住在里面的许多人都拿着洗脸盆,穿着随意地正往外走去。凯斯里拐进一个最隐秘的地方。由于夜晚的原因,我记不住来时的路,许多地方与我多年之后的记忆相混淆,到现在也早已分辨不清。他在一栋不起眼的楼下停了下来,楼下还停着不少和他同款的摩托。

“这里是个工厂宿舍,我在当演员之前就住在这里。”他把车钥匙揣进兜里之后就对我这么说。

里面的楼梯用墨绿色的大理石砖修建而成,像是医院一样。我们来的时候正是工人们白天下班回到宿舍的时候,走廊还不时穿梭来往几个人,都与凯斯里相识。我们上到了七楼,宿舍处没有设置栏杆。宿舍门前没有编号,设计得一模一样。凯斯里熟悉得在一处门口停住,随手便在门上敲了几声。

“谁呀?”门里传来了不耐烦的询问声。

“凯斯里!咱们的大明星,你可没说是今天要来啊!”开门的那位赤膊上身,头上还留有没冲洗完的泡沫。

“我就不能路过上来转转啊!”他熟悉地拍打着这个男人的肩膀,在我前面踏进了房间。

我尴尬地躬身向他们致候,而门内其他二人则探头出来瞧我。

“这是我朋友。我和他乱逛到这里就带他来瞧瞧。”凯斯里头也不回地这么介绍道。

“那就快进来,随便坐。”

我小心地伸腿迈了进去。小小的屋内住着八个人,设施也还算齐全,两张上下通铺的床各对放置。下铺中的两个床位有人占着。一个好像在给女友写信,另一个则坐在床铺上吃着汉堡薯条。

在我和凯斯里没来之前屋里一共三人,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的赤膊则在房间尽处的水龙头边洗衣服边洗头。宿舍里面没有桌子也倒显得铺陈略宽敞。我在下铺的一个没人占的床位坐了下来。

那个正在吃东西的老兄倒也和气,问我吃不吃他点的东西,后来我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了他的姓氏,我连忙摆手拒绝。

那位写信的老兄则老是朝我这边看。我有种错觉,我感觉之前应该认识过他。这时候凯斯里再宿舍走廊的洗水池边,那个洗头的老兄则在洗水池左侧的厕所里。

“怎么大哥不在,去上班了?”

“是,他和其他四个人今天都是夜班。”吃东西的老兄边吃边向他答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今天能见到他。”凯斯里略显伤感地说道。可他却假装无意走到吃东西地老兄旁边,一脸奸笑地说道:“这是什么?”

“你怎么一来就抢我东西吃啊!”

“吓,这么小气是干嘛呢!”他随手拿了一根薯条填在了嘴里。我很想和他们几个说几句话,可我总是开不了口。

凯斯里在这时走过来跟我说,我所坐床铺的上铺,就是他原先睡觉的地方,而我现在坐着的是他技术师傅的床位。

后来我在他们的怂恿下脱了鞋子上去瞧了一眼。说老实话,想要上去可真是有点儿难度。在上面,我不小心看到了那位写信的老兄信上的内容,通篇都是在用打趣的口吻向他的女友诉说着他近日的情况。我借着这个话题和他攀谈了起来,他也只是苦笑称都是在报喜不报忧罢了。凯斯里则和那个洗头的老兄说着耳语,我看他们一脸严肃的样子,就没去多问。

在他们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凯斯里让我下来,我们向他们告别。

“哎呀,这不是凯斯里吗!”我们刚出门,一个拿着吃食的老兄就开心地向凯斯里打起了招呼。凯斯里盯着他的外卖,他好奇的说为什么都是一样的包装。

“你这不废话吗,当然是因为这家便宜。”

我们出了宿舍,宿舍左边是一个修饰用的花坛。这时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还有不少兄弟正准备外出觅食,我们在宿舍楼下抽起烟来。

凯斯里跟我说这片花坛是拿放外卖的地方。有不少老员工在这里偷过一些新人的外卖。这也是他的那位技术师傅告诉他的,他说他和他师傅也偷过一次。

“要不,待会儿去你们工厂转一圈看看?”

“可以是可以,但是离这儿太远了,当初工厂主管选址贪图便宜,宿舍和工厂相差几十里路,你确定要去?”

我点了点头。

我们起先按原路走返,仍像绕山路一样左转右转来来回回。在一处拐弯时,路灯突然多了起来。昏黄如蜡般的暗光把断章的残夜藕断丝连般粘合了起来,我触手可及的记忆中有的只是混淆不清的图景与橘色的细节。我坐在后座,晚风比刚才那会儿还要刺人,我的头脑也比刚才时还要晕痛。我突然感到一阵空虚,全身瘫贴倚靠着他,双手不自觉地抱紧他的小腹,情难自矜地在凯斯里的后背发话。

“在维也纳的两年,凯斯里,我的生活天翻地覆了。我几乎每天日夜颠倒,魂不守舍。没有工作,就靠着那个富商给我的那笔横财度日,我每天早上出去喝酒,一直喝到日上三竿,然后才回去出租屋,盯着阳台上的玻璃,观察太阳在玻璃上运动的轨迹。等到夜色完全侵入天际之后,我这才再去街上觅食。之后我就在街上游荡,等到人们都睡着之后我才回去。”

“这些其实也不算什么。那段时间我迷上了电影。我喜欢看美国那帮家伙们拍的烂片子。其中一部我常看,讲的是美国贵族学校学生的恋爱故事,看了不下百次,讲得就只是两个贵族子弟相爱的无聊故事。但凯斯里,我接下来无论要跟你说什么,你也请不要嘲笑我。我之所以如此痴爱于那部电影,凯斯里,是因为我迷上了其中的一个场景。在学校举行的奢靡舞会上,那名红发女孩,起码在我心里她是红发的,穿着学院的长袍,憧憬且期待地接受了那个男学生的邀请。在华丽高贵的舞曲的簇拥下,他们乘着沸腾而热舞。那个场面实在有够俗套的。我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四周漆黑一片,我只能盯着我眼前灰白的景象。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我的幻想随眼前的图幕涌了上去。我发现那名红发女生的脸逐渐成了我的模样,但我一直不知道我到底长什么样子。那种悸动,欣喜却仍旧矜持,那种爱情到来时的喜爱,在我心中,随着镜头移动,那个黑暗中的影子心间,无一回避地都冲了出来。”

“我的眼中泛起泪来,我看向前面,她把头发盘了起来,穿着一身笔挺的男装,修身的长裤,一只手背在腰间,一只手托在胸前。我笑不漏齿又自作矜持地握起她的手。再华丽高贵的舞曲簇拥下,我们乘着激情跳起来舞来。”

“我真希望,我真希望,她能填满我,填满我空虚的内心,我真希望!我想让我的口腔也被塞满,我的所有,我的全部,我想和她交融汇合,我好想被她填满,我们不分内外;我的严寒,我的温热,我的余识,我的一切,我的全部都被她沾满!镜子中的反映全是她的背影,她的幽微,她的梦想,她的感觉,她的记忆,她的一切......”

“我说了好多,好多我自己都没感觉到的东西,我都一股气说了出来,我感觉自己好愚蠢,我感觉,我感觉自己在演戏。”我看见我的眼圈泛起了红,“你是不是不想听这么多,我没问你意见就说了这么多恶心的东西,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凯利(kelly)?你觉得厌烦这个称呼吗,你喜欢我叫你凯利吗?这几天我想了好多对你的称呼,道格,你想听吗?还是在生我的气?我看不见你的脸,你在想什么?我感觉好冷......”

......

许久无话。

......

“看呐,乔瑟夫,前面就是我们目的地的工厂。”

在层层树林的尽头我看到赫然耸立着一座白色的烟囱。在摩托巨轮不断滚滚向前中,那座巨大的白皮铁兽逐渐向我展露出他原本的面目。他看起来大得不像一座工厂,反而像一个占地广大的博览会一样。乳白的墙皮从远处看都能发现因年久而布染上的脏尘。我们在工厂的大门口停下了车,自说自话地下了座位。这一次,我们没有点烟。

“没想到它这么大”我仰头叹望道。

“这只是在外面看,进去之后你就会发现它比你想象地小得多,只可惜工厂有规定,只要开始上工就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了。”他同样也望着那高耸的巨塔这么说道。

道路两旁的防护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突然消失了。云彩是灰色的,天空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暗暗的红色。它显得是如此宽广。工厂外因人烟稀少而格外幽微,可它的胚里猜也猜得出会是另一番景象。

“你要不要向前走走看?工厂的前面是一条国立的高速公路。”

我们骑着车驶向那条东西纵列的高速公路。两旁的路灯把路面点得十分地明亮与清冷。公路的尽头偶尔驶过几辆大货车,他们的鸣笛像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我甚至能听见视线的尽头应答着他们的回声。

我们没骑多远就走到了工厂的另一扇大门,被紧紧锁死,不允许他人通行。白皮巨兽的左边是另一座灰色皮肤的工厂,他们两家工厂媾和一气,互为上下,两家厂主因此省了不少路费与人工费。高速公路是一个宽敞的八车道,晚上与那条小路一般很少有车辆往来。秋天的晚上已经冷了起来,我嘴里和气,吐出来的白雾像是抽了烟一样。

“行啦,这里也没什么看的了,咱们原路返回吧。”

我们按原路返回拐进了那条小路。天空窄了。在驶向那座工厂的时候,我和他一同不自觉地扭过头去。

“你知道吗,乔瑟夫,在这间工厂里倒班的人要有两千多人,而与这里其他工厂相比,这还算少的,可一到晚上与白天工作的时候,这条路就如死寂一般,像是没有人一样,他们被遗忘了,每天早上八点上工,一待就是一天,中午也就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早上十点和下午三点,可以在车间抽颗烟歇息会儿。他们的时薪不算多也不算少,养活他们的家人也才刚刚够用,但要是有个什么大病小灾的话,攒下来的钱也是一眨眼就化为乌有。他们大多都是良好的公民,没犯过罪。他们被剥夺了感受太阳的权利,夜晚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流一车汗的时间,他们不用睡觉就比别人少了一半的日子。”

“我一直觉得愧疚,乔瑟夫,我起码还有退路离开了这家工厂,当了一名小演员。可我的这些兄弟们,到现在还在里面活受罪呢。在这间工厂里不让随便外出,一干就是半天,重复着无意义的劳动,甚至还有生命危险。我的大哥,我刚进厂时带我入行的技术师傅,比我大五六岁,在这家工厂里干了十二年。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疲惫,我进厂的时候他已经连续倒班一个多月了,他自愿夜班,只为挣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加班费。他的生活就是晚上十点上班,干到早上八点,在食堂吃个饭就会宿舍睡觉,来回路上就得总共两个多小时,睡到晚上七点就起来,等回过神儿来就又要上班了。他的妻女父母住在他世界中另一边的老家,每月只靠他寄回家中的补贴过活,他的生活在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乔瑟夫?我们到处宣扬着战后的重建与复兴,人们生活的美好与富足,可怎么,我的身边,怎么还有这种人,我的朋友们,他们都是好人,都是良好的公民,可怎么就,不把他们算在里面呢?我们就该成为巨大社会机器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钉子,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子,就此被人遗忘吗?”

我低头沉思,坐在他的身后一路无话。

我们骑着摩托车驶到了城市的中心。与刚才不一样,让天空显得窄小的,是一个个直逼入天的高楼大厦。我仰视着他们,使我感到一种别样的感觉在我心中流动。我看着这些高大得令人可怕的建筑,它们的形状,长得就像是男人的阳具一般,高耸入云,歪七扭八,仿佛个个在争奇斗艳,比着长短。

竖立在高楼上的广告牌,印着电影女星光彩夺目的身影,她们精装打扮,俏裙靓发,上面的标语赫然写着醒目的大字,“别让你的生活,甘于落寞”。我的眼睛完全看不清了,冷气在我的睫毛上凝结成雾,无数的霓虹成了惨白的光点。

我仍旧在看,突然一瞬间我的视野清晰了,有一个惊人的单词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没法儿把他写下来,太可怕了,但你们大概都清楚,也都会读,但我就是无法写出来。我看着我身上穿着的衣服,知道我实在掩饰着我的耻辱,我们都在我们的衣着之下赤身裸体着,我知道自己难逃于其中,心中不自觉的涌出一股悲伤。

摩托车骑没油了,我们索性弃掉了车子,在马路上走了起来。

我们鬼使神差地走回到了那个晚风吹拂的沙滩上。

天已经蒙蒙亮了,海滩上阵阵潮水拍岸的声音,还依稀和着几声鸟鸣。我感觉我的心脏跳得是如此的剧烈,就好像要跳出来一样。我和凯斯里都没有说别的话,心中想着各自的事情。

我们走,停在了沙滩上的一处,无话地吹着海风。

“那么,你现在能告诉我,‘她’是谁吗?”他转头问我,刚出地平线的太阳让他的眼睛眯在了一起。

“什么‘她’,我怎么不懂你在说什么。”

“又来这套,你是还想这么避重就轻地继续下去吗?你不是早就都看见了!”

我低下头去,嘴里一股血的味道。

“我只是觉得,时间还没到......”

“什么还没到?你又觉得是什么?你这个混蛋!”

他愤怒的右拳打在我左边脸的颧骨上。我应声倒地,鼻梁间感到一股炽热的暖流。我把双手放在我的唇鼻之间,发现鲜血溜了下来。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太阳的光辉下。我睁不开眼,我希望我没有无耻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我却在万籁俱寂的晨夜里一次次听到了乔瑟夫的呐喊与嘶吼,还有他离去时无奈的脚步声。

我知道他要回去取回他的摩托车,但我没有跟着他过去,不,也许是我这么希望,我没有过去找他。但我没有去找他,我一直在街上悠悠荡荡到了中午,这才回到家里一头倒在了我的床上。

凯斯里骑着摩托车,乔瑟夫坐在他的后面。

他们骑车向一家工厂驶去。车上乔瑟夫再难掩饰,倾诉起他的心事来。凯斯里在车前没有任何表情。他在快到了的时候用手指向了那座高耸的烟囱。

他们在工厂大门处停了下来。工厂大门紧锁,凯斯里提议骑车去前面那条高速公路去看两眼。他们过去,很快就走到了尽头。乔瑟夫发现这里是一个工厂群。凯斯里说想要原路返回。在路上,凯斯里说起来他在工厂里的事情。乔瑟夫坐在他身后一路不语。

他们骑车驶向了市中心。乔瑟夫慌张地四处乱看,像一只担惊受怕的过街老鼠。驶出市中心,他们发现摩托车没油了。他们弃了车子在公路上走起来路来。

他们乱转了一夜,最后走回了下午来到过的海滩上。他们起先无话,后来在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凯斯里开口说了些什么,乔瑟夫一脸黯然地回应着。凯斯里十分气愤,一拳打在了乔瑟夫的脸上。乔瑟夫倒地,流起了鼻血。凯斯里转身便走。乔瑟夫一直喊着凯斯里的名字直到太阳升了起来。

无助之歌

黑夜从来不是我的庇护所因为他们向来讴歌光明凌晨五点的厂房,铁皮的兽吼了一夜,我也想有这么一个亮着红灯的开关,只需一按流水线上带来的心酸就全部消散不见天蒙蒙亮了,新一轮的,我们的同伴带着疲倦,衣衫褴褛。我往相反的方向走包子一荤一素,豆浆免费。阿姨的脸上冻出红疮,手套被磨成了黑色。清晨的太阳送来一阵元月的寒风可我胸中不尽的躁动,这又该置于何处呢?置于流水线的轰鸣与无情吗还是临睡前车水马龙的噪声和喧闹的人沸?又或者,是两点一线生活的一眼望穿还是那些曾经的梦想,到如今是我们永为创伤的梦魇呢?

诗要追求永恒的普遍性,可又有哪位要来追忆我们难以平息的愤怒,和那些,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悲哀人生呢?那些寂寞的日子,又要对谁而负责呢难道我们就该虽之化为历史的尘埃吗?一切的不公与忍耐啊,就请朝我而来吧

......

我看见游泳的人群的喧闹,跳水声如打仗放炮。巨大的水压差使得浪花上下起伏,一上一下,好不欢闹。

我听见枯草燃烧的声音,火焰大得就像是早上的太阳。我看到女人的欢愉,男人的奸笑淫荡,我看到了厉害又高贵的人,我看到蝼蚁譬如草莽。我能闻到人们身上发汗的酸臭味儿,在男人身上是酸臭,在别人身上又自是另一股清爽。

我在一个白色的空间里看到了时间的尽头,一尘不染的白色,医院,我的办公室。乔瑟夫的敷衍与真情在我面前一览无遗。死人的骷髅在那个点上交合在了一起。长虫一样的血管,肥腻的肉腔,黢黑一片,真神奇,好奇特。

我希望,我看到我自己,我的生命与他的倒计时,我看到了时间的无序。我看到了,一切都重合在了一个点上。逝去的人们则都用一个骷髅头来代替。我看见心脏和脉搏,脉搏就像是一根根电线。我看见人们的内脏,我看见铸铁的花火,倒放的影带,密密麻麻的树皮,人眼中的坑窝。我看见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看见了症状,我看见了差异,我看见了笑声,我看见了权力。

乔瑟夫,里斯凯,夫瑟乔,斯凯里;凯斯里,瑟夫乔,凯里斯,乔夫瑟,凯斯李,凯李斯,约瑟夫,乔约瑟,凯斯李,乔约夫,乔托,凯斯里,道格维尔。

啊我知像可去爱海乐,麻密而其之乐,如风,子约啊哇你随且我可去他妈的且得妇人和之亚罗多你尔不。

啊哇呐呀吒啦哪啦呀哇啦啊拉哈啊我哈啊哈哇咦那a c d f z...

......

............

我现在坐在我办公室的椅子上,更准确的说,我是站着。办公桌上布满了白色的,密密麻麻的文件。我的大脑现在十分得清醒。

我认真地伏在案上,右手拿着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我像之前那样保持着一种勤奋的样子。

没人看得懂,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写着什么。

现在是晚上七点,我的办公室内就如白天一般明亮,屋外如往常一样死寂,一点儿动静没有。

可我还是不自觉得看向我办公室的那扇铁制的小门,还有他那个木制的门把手。我觉得它在和那道白墙一起死死地盯着我。我希望屋外能有点儿什么动静,我的脸上此刻流满了汗水,弄湿了纸张,我不自觉得停下了我手中的笔,大喘着气,盯着这边。

我在期待着能发生那近乎神迹般的事情。

叙述对我来说向来不是件易事。就好像对一名导演来说,蒙太奇是他最不擅长的领域一样,用道格维尔·凯斯里的话讲,我现在要是作家,估计也就三流有余。

如今我再次执笔,用尽我心气去从事我这最艰难的叙事工作,却并不是为了记述什么“改变我一生的重大事件”。这种事情如果有的话对我来说也只有一个。

读者们,而我接下来向你们诉说的,也许听来荒唐,但我需向你们保证,我将如先前那样,所言皆不愧对发生过的现实。我接下来向你们诉说的,也许是那真正神迹般的事情,不管你们相信与否,可这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如实向你们叙述。

在今天晚上七点,我们那位享誉国际的导演在经历了上一次演出的滑铁卢教训后痛改前非,潜心钻研出的一出好戏,马上就要上映。我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里,可我却亲眼见证了凯斯里那刻堪入史册的表演。

场下在上映之前仍旧很安静,座下之人大多窃窃耳语。即使一片黑暗,你也能感觉到他们身着衣物的华贵与奢靡。

在这时,一道白色的亮光打到了舞台中央。因上次出演而小有名气的道格维尔·凯斯里从那红色的幕布中探出了头来,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他全身从幕布下出来,双手合十,款步走向前来。

“好吧,各位观众,我知道,在这么一个黑暗密闭的空间里,诸位早就和我一样,等得不耐烦,希望咱们的这出戏剧能早些开场。”

掌声则更加激烈了。

“观众朋友们啊,我的心情也和您们一模一样!我是个在外赚钱养家一直疲倦的黑道混混,我也希望能快些看到我们男女主角那伟大而又高尚的灵魂,以及他们之间那动人的爱情故事!”

“可观众朋友们呐!在这部好戏就要开演的这当下,咱们的男女主角,却竟然凭空消失了!”

场下不自觉响起一片笑声。

“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各位一脸茫然,我也一概不知,可究其根因,我倒认为,因为他们...”

“因为他们......”

他说到这时突然停了下来。

我死死得盯着那扇小门,我看见了那木制的门把手正自顾自地转动着。

我看见了一道白光,正是那道白光打在了舞台中央,让凯斯里耀得睁不开眼睛。

他停在了那里。

我看见了他脑子里的情形。

他站在一个白色的空间,一群戴着面具的家伙围着他。面具上的眼睛格外大,他们没有眼球,只有眼睛。

他们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就这样死死地盯着他。

我看见他看见了大海,悬崖,在沙滩上戏水的人。浪花,有个人站在大桥上,失去平衡掉到了海里;面具人手舞足蹈,巨大的嘲笑声把所有其他声音湮没。他在一个点上看见了所有。

他跑了起来,戴面具的家伙们追了上去。

我看见他跑动时眼中的倒像。我看见,他看见了我,我正站在白色的空间里。四周白得就好像粉尘都要落下来了一样,像是一家医院,又像是我的办公室。我双手撑着我的办公桌,死死盯着这边。

视焦不断拉大,我逐渐看到了我惊慌的表情,满脸的汗水。

我看见了我那双长得并不算漂亮的眼睛。我看到了我的虹膜,我的瞳孔。

他听见了天边的远处传来了模糊又巨大的声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次又一次地迫近,一遍又一遍地清晰。

最后,他停下来脚步,终于听清楚了这个声音:

“到底是为什么原因,诸位一脸茫然,我也一概不知,可究其根因,我倒认为,因为他们......”

“因为他们是......”凯斯里这时回过了神来。他正在盯着那让他睁不开眼的白色眩光。

“布尔乔亚。”他目视前方,眼神中满是玩味。

台下的黑影在一阵迟疑之后响起了一片掌声。

(完)

灵感来源于英格玛·伯格曼

《假面》(《Persona》)

部分故事取材于周遭生活,和

精神分析师约瑟夫·布洛伊尔的故事

一稿完成于

二稿完成于

约4万字

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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